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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再悼张国荣

  他说不喜欢别人叫他张国荣或Leslie,喜欢别人叫他“哥哥”,显得亲切。
  哥哥去世已很多天,我终于敢于拿起笔来写篇关于他的文章。过去的五十多天里,不管我写下什么,都是不冷静的。哥哥去世的消息一传出,荣迷们的纪念活动便铺天盖地地展开来。商家们更是首当其冲,各种有关于哥哥生平的音像制品纷纷出版、再版。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纪念文章充斥着报纸和网络,荣迷们极尽辞藻之能事,用尽所有关于“美丽”的词语,诉说着心中的悲痛,哀悼着一个倾国倾城的男人。
  所有这些,在于别人,也许是最能表达悼念之情的;在于我,却是无能为力的。像上次对高枫,我的反应总是很迟钝,于是别人嘲笑我是“马后炮”。可是对我而言,悲痛就像一条抛物线,有着自己的轨迹,是一种后劲十足的情怀,绝不可能在一开始就达到峰值。所以,我不相信一开始就去纪念能将所有的热爱全部表达出来,我更不相信在怀念一个人的悲伤达到顶峰时写出的东西是冷静的。
  但是,仍有人做得很好。许多荣迷对哥哥的某些形容是我所望尘莫及的。还有一个纪念哥哥的网站,首页没有任何字,只有一大片的红。所有这些,皆是献给一个能担当得起“风华绝代”这四个字的尤物,丝毫不为过。只恨自己笔拙,无论怎么写也表达不出。好在某些东西,不是写写就可以完事的。每个人有自己的方式和情感去怀念,我的体会,也独一无二。
  喜欢上哥哥这件事,我是惭愧的,因为是在他死后。少年时代对他的记忆来源于头脑里支离破碎的《霸王别姬》。那个将近三个小时的片子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作为少年的我完整地看下来,理解更是无从谈起,只记得那是个“不疯魔,不成活”的戏痴的故事。但小豆子总是唱错的那段《思凡》中的词却总也挥之不去:“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也许对一个人的印象,是天注定了的。
   稍后又看了他演的《夜半歌声》和《红色恋人》。喜欢叶大鹰的《红樱桃》,所以很自然地喜欢《红色恋人》。但因为同一个导演的另一部电影去作为喜欢某部电影的理由,似乎太勉强。的确,《红色恋人》有它自己的魅力。哥哥饰演的靳,是个具有浪漫气质的革命者,他的诠释引来很大争议,有人甚至说靳只有人性没有党性。但其实是靳留学法国主修文学的背景赋予了他浪漫气质。哥哥正是因为有这种气质,才被叶大鹰点名来演。革命人物并不都像人民英雄纪念碑上刘开渠雕的浮雕那么脸谱化,人就是要有自己的背景、思想与信仰。靳这个名字,一直很适合角色;哥哥的气质,也一直很适合靳。其实片中有一段话始终给我的印象深刻,尤其是在他死后,哥哥选择的死法就像他在《阿飞正传》里的那段话一样,流露出不可思议的宿命感:“太阳出来了,一只鹰从地面飞向天空,忽然在空中停住,仿佛凝固在蓝天上……谁也说不清,它为什么飞,它需要什么……”
  也许对一个问题的理解,是根深蒂固了的。
  一直以来,哥哥在我心中只是个优秀的演员,直到2000年在报纸上看到有关于他演唱会的消息时,才知道哥哥天皇巨星的时候一直是歌手身份多一些。但那报纸把注意力完全集中于哥哥演唱会时的装束,大骂他伤风败俗。而我仅一张照片就被不可救药地吸引了。随意盘起的发髻,勾魂的眼神,贝壳裙,蓄须……像傍地走的双兔,模糊了性别,却美得难以定义。哥哥的眼睛一直很清澈,透着无比坚定的诚恳与坦然,他始终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其实自早些他公开自己的性倾向开始,他在我心里就一直是一个战士,一个英雄。
  也许对英雄的定义,是等到某种人出现后才被完善了的。
  再后来就是对《春光乍泄》的倾慕。据说那个片子得了很多奖,我却总也找不到它。《蓝宇》的出现引起了我对它新一轮的追逐。当我终于有机会看到它时,原有思想中在头脑里已扎了根的某些东西开始面临被冲击的危险。我全无立场地爱上了那个会跳探戈的泼皮,猫一般臃懒,那个淫荡得天经地义的何宝荣。哥哥后来说,演何宝荣其实很辛苦,因为他更认同黎耀辉这个角色。但他的眼睛依旧清澈,颓废掩饰不住的清澈。反正我对这个片子的钟爱是肯定了的。
  我还没来得及去整理对他的爱,哥哥就跳下去了,以鸟的姿态,以一直以来阿飞自我欺骗的理由。我,……实在写不下去了……原来每一次追溯,都会引来怀念的高潮;我,根本无法冷静。
  我讨厌那些铺天盖地的纪念,让一个人在死后仍不得安宁;我又得感谢那些纪念,它们让我终于了解了哥哥,终于了解了自己始终对他的崇敬与爱,终于又有机会让我坐在电影院里看一回《霸王别姬》和《阿飞正传》。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悲痛。
  我终于看懂了《霸王别姬》,只恨我懂得太晚,宁可不懂。这部陈凯歌曾因觉得很俗而不屑一拍的电影,为他赢得了唯一的一个金棕榈奖。李碧华在一篇文章里谈起哥哥时说,总是自他眉宇间,感觉到那不欲公开的惆怅和忧郁——如今的景况,在很多人来说,已是梦寐以求,不过对他仍然不公平。于是她给了哥哥“生不逢时”四个字。可是那个叫Leslie的哥哥从未停下追求的脚步。
  发誓再也不看《霸王别姬》,太累、太苦,无法从中自拔;无法像哥哥在《往事不要再提》中唱得那般洒脱:“忘了我就没有痛,将往事留在风中。”只因:“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一直骗自己说程蝶衣死前是笑了一下的,所以他已经没有遗憾了。于是看了一遍又一遍《霸王别姬》,听了一遍又一遍《往事不要再提》,任凭悲痛恣意地啃噬。
  看过了《阿飞正传》,才知道《花样年华》多么得粗浅,才知道什么叫作:“Days of being wild”。“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永不停止地飞翔,累了就栖息在风中,一生只能落地一次,就是死的时候。”“你像鸟吗?你哪一点像鸟?……你会飞的话就不会呆在这里了。飞呀!有本事你飞给我看看!”“有机会的,到时候你别自卑。”喜欢里面的哥哥,柔嫩的嘴唇,时而恍惚时而挑衅的眼神,怅然若失。
  入选香港“四大绝色”的哥哥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谁穿西服系丝巾也不出他的味,谁穿红也没他穿好看;大孩子般的哥哥坦坦诚诚的,走路很快,喜欢裸睡,很容易开心又很容易失落;身边的哥哥亲亲切切的,很“仁义”地照顾着周围的人:买冰棍给剧组吃,为京剧老师陪床;安静下来的哥哥眼里透着苦与孤独,由心里发出的,却永远地留给了自己,然后以微笑示人……突然觉得哥哥很像漫画《双星奇缘》中的Siva。我曾经因为喜欢那个人物而给自己起了同样的名字。很遗憾没和哥哥生于同一个年代,但庆幸自己和他生活的时代有交集;很遗憾没机会做他的朋友,但庆幸自己可以看他的电影,欣赏他的美,快乐地仰慕着他。
  “今晚陪我去唱歌…好吗?心中好苦恼,真想找个最亲信的人倾诉…我希望你能陪我,可以吗?发信人:张国荣”。哥哥死后不久的一天,我收到这样一条短信。朋友的恶作剧。我永远地保存了这条短信,说不清原因,也许当一个人由衷深爱某件事物时,就会变得很迷信。
  5月19日,哥哥的七七。荣迷们用各种方式送哥哥最后一程。我拜托一个重庆的朋友去华岩寺给他上香,朋友说好。可是重庆下了好几天的雨,我们这也在不停地下。朋友几天后深夜里发短信,说雨停了,他要去华岩寺了,有什么话带给哥哥吗?“我很想他,愿他安息。”我说。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梦见了哥哥,那不算是个好梦。哥哥坐在一大群人当中,人群里有他的朋友,还有我。哥哥像是在演讲,努力地解释着什么。他的表情很微妙,越说越难过,最后竟哭起来,哭得很伤心。后来他说完了,我就回到宿舍。室友问我这么晚去哪了,我说Leslie有事跟我们讲。室友睁大眼睛问:张国荣不是死了吗?!再后来我就醒了。
  战火纷飞,非典肆虐。4月1日,带着讽刺。
  关于哥哥的死,有很多流言蜚语。唐先生在回应时用了“鞭尸”两个字。他说希望大家不要再用言语、文字去鞭尸。Leslie走了,就让他平静地去吧。我从来未怀疑过哥哥的决定,自他复出后说要做回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开始,我就从未怀疑过。从高处落下手脚折断,脸却完好无损。爱美的哥哥,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里尔克的诗里说:“谁正确地理解并庆祝死,谁也就同时弘扬了生。”哥哥说过,猫有九条命的。
  也许对一个人的喜爱,是与生俱来了的。
  ——谨以此文献给“哥哥”张国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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