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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你是雾,我是酒馆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那场醉生梦死,只是你我唇边废弃的烟蒂。
你的头发都烧成了过眼云烟,我也抽不完。
记得那晚灯影流转明灭中,生生映出你灿烂的眼风笑痕。灯上的伊瓜苏瀑布飞流直泻而下,隐约可听到汹涌的水声。仿佛一切只源于那瞬间的感动,我们决定一起寻找灯罩上虚幻的世界。然而,是什么原因致使你我迷失旅途的方向?在异国遗落两行蹒跚流浪的脚步,被滚滚风尘静静淹没所有的潮湿记忆。
你再度淡然离去,没有半丝留恋,正如每一次重新回到我身边那样。
“黎耀辉,不如我们由头来过。”
回忆中你的声音,风情千种若一江春水,却抚不平我满身累累伤痕。我很怕听到这句话,于是我的灵魂在冰冷的夜里潜逃。杜松子酒的暗香沸腾起来了,心跳声破碎。我醉倒在街边阴湿的角落里,眼前是无边荒漠。
在酒吧门口望见你,这么远,那么近。
你被几个狂蜂浪蝶簇拥而入,墨镜闪耀着阴寒的光,放荡不羁的笑自唇边滑落,化为妖艳的罂粟。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你是一个陌生人。
门内,声色犬马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是谁在扭动着风骚的舞步,是谁在播弄着撩人的春光?骚动聒噪的音乐响起来了,我注定无路可逃。酒精一点一滴渗透我体内汩汩流淌的血液,冻结成摄氏零度的冰点。眼前,漆黑一片。
何宝荣,你够残忍。
明明你已洞悉一切,窥见了我满心的痛楚和无望,却还要在我眼皮底下做戏。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我有多么在乎你,不是吗?
当你的车绝尘而去,我遥遥凝望你的背影,在萧瑟的秋风里,淡蓝的烟雾模糊了我的视线。你终于缓缓回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与我对望,然而我已看不清你的脸。那样的目光交织,仿佛是前世今生轮回中的纠缠,绦绦,缕缕,藕断丝连……
不如就这么了断吧,我想。
因为你是雾,我是酒馆。你匆忙游戏人间,夜半来,天明去。而我却伫立在尘埃深处,苦苦守候千年。
二、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我把自己封锁在狭小纷乱的房间内,任凭日月迁移。而那盏灯,却依旧流光溢彩,与从前我们在一起时没有区别。
唉,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将你忘记,你为什么又来找我?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打电话给我,要我去见你?
没有你的日子,我的世界永远是单调黯淡的黑白,但我早已习惯。
我只害怕看到那曾经明媚的春光,在我的眼前迅速褪色凋零。
没有任何期望,也就不会绝望,太完美的东西都与我无关。难道你以为我能够想爱就爱,除非我们都学会了想忘就忘。
是否我们再一次拥抱以后,答案就会不一样?
那天我喝醉了,终于下定决心去见你。
何宝荣,我没有想过要与你由头来过,真的没有!我只想赚钱回香港,因为阿根廷实在太冷,就算满街阳光灿烂,也无法暖热一颗枯萎的心。
“点嘛黎耀辉?”
我的名字自你唇边轻吐,佻挞纵情吹气如兰,在那么一个醉眼迷离昏昏昧昧的辰光。我已在垂死挣扎,心底的怨恨沉重如铅,你却用如火如荼的激吻狠命地将我全部意志摧毁。
喧嚣迷乱的凡尘里,我只听到你的声音。你说:
“我只想你陪下我,我好想你陪下我……”
我魂飞魄散,我溃不成军,我只想死。
何宝荣,说这句话的人是你吗?这般委屈、可怜、怯生生,一副孤苦无依的样子。哼,你不是有鬼佬照顾吗?你怎会想到我?
可我的心却在这一刹那被你搅乱了,隐隐抽痛。
我奋力企图逃出生天,为何偏偏不能够?难道我命中注定要被你一次又一次轻而易举玩弄于股掌之间吗?不!我不要!
三、梦已醒,跳过了最后一支舞
深宵,一个人点燃一支PARISIENNES,看着苍灰色轻烟袅袅飘舞在半透明的空气里。
急促沉重的敲门声响起,伴随你那撕心裂肺的呼唤——
“黎耀辉!”
门开了,是那一天一地的鲜血,在你的脸和手上汹涌翻腾。
啊,你的面容竟如此苍白虚弱,却还硬要挤出一丝凄酸的微笑。你凄惶无助地瘫倒在我怀中啜泣,瘦削身躯颤抖着,好像全世界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依靠,教我如何忍心,如何忍心将你推开?何宝荣,我求你不要这样对我,不要在我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刻,用最绵软的武器将我狠狠击垮。
是那一阵窒息的心痛,迫使我无法呼吸。你的体温沾染了我的衣襟,我含泪轻轻拥抱着你,心中再也没有丝毫怨恨。现在,我只想紧紧抓住你,如同抓住一块溺水的浮木。是的,此时此刻,你是完全属于我的,我们相濡以沫同游共息,我们相依为命同生共死……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你哀恳的眼神缓缓飘向我,声如游丝:
“黎耀辉,不如我们由头来过。”
好,我答应你。
我甘愿再次为你的俘虏,只求你不要那么快离开。
的士里,你温柔地将头靠在我肩膀上。车窗外,霓虹在夜色中闪烁成飘忽幻梦。
你还是回来了,何宝荣。
然而我的心里却没有太多喜悦,只有几许辛酸的感动。曾几何时,我已疲累如死,无力再同你由头来过。我甚至永远也不想让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么在乎你。
我只是趁你不觉,把你的护照塞进衣袋里藏好,这样的举动使我稍微感到安慰。
再为你轻轻盖好被子,久久凝视你熟睡的容颜,把你的眉眼唇鼻一点一点烙在心底最深处。啊,你终于又是我的了,这失而复得的珍宝!
厨房里,我与你相拥跳着那妖娆而颓废的探戈。
……
光微微的,像一场未醒的梦。
风懒懒的,欲望又来轻轻拨弄。
心野野的,走不开就由它放纵,
痛苦又快乐,翻滚着爱与恨。
……
一场天火燃烧起来了,不问情由,血光飞溅中千万朵玫瑰缠绵,怒放,凋零。
我们仿佛一对殉情的天鹅,形影不离,如胶似漆。
狂野迷乱的舞姿,渐至静美苍凉。
茫茫人海取暖度过,最冷一天。
四、曾要我意决,并没话别,走得不轰烈
曾经以为你是我的风筝,直到某天我发现手中的线断了,而你变成一只鸽子飞走,消失在蓝天白云之中。
我真的好天真,以为偷偷藏起你的护照,就可以永远占有你的灵魂。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并不想你这么快复原,你受伤的那段日子,是我跟你最开心的。
依稀记得,你的睡态甜美纯洁,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我忍不住,用指尖怜惜地滑过你微闭的眉眼。你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于我,是泥足深陷的诱惑。
我宁愿看着你,睡得如此沉静,胜过你醒时决裂般无情。
一切都已成为过去,我们回不去了。
如今你厌倦了我,迫不及待要摆脱我的束缚。找护照?只是借口吧?我们已不再相互信任,只喜欢彼此折磨直至筋疲力尽。
也许潜意识里我们始终无法消解那昔日沉积的恨怨。爱到水深火热,只剩下一道狰狞伤疤,恰似春光糜烂流泻。
你疯狂地翻箱倒柜,眼里喷射出摄人的怒火,拳头雨点般打在我身上。
好,你打啊!打啊!打啊!打啊!我不会还手,就让你打死我好了,反正你又要离开了,不是吗?这次我不再挽留你,我知道留不住你。
次次你说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我一声都没出过。但我想不会再有下次了。为什么我要做不开心的那个,而你说走就走?
其实我也可以,只不过我不舍得罢了。
让我们互换一次吧,我先走。
其实割腕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痛苦,刀片轻轻一划,鲜血便源源不断涌出来,如情欲纠葛般火辣热烈,甚至有快感。而后我便毫无知觉地抛弃这个荒唐的世界,多么好!我知道我不会有机会再遇见你,所以我想留个纪念给你。
哦不不不,这只不过是一场残忍的幻觉。何宝荣啊何宝荣,你又怎么值得我为你死,为你疯?
我只是想离开你,如同从前你每次离开我那样。我要了断这一切,今生不再回头,怀抱着一个人的孤寂,去天涯海角流浪。
五、牵手来,空手去
布宜诺斯艾利斯,繁华如一袭华裳,却沾染缕缕俗世凡尘。
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不再专情,不再痴狂,不再相信所谓永恒。
惟独没有想到的是,上苍竟会安排我们再相遇一回。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你。眼角的余光里,我瞥见你俊美的脸,依稀发现你比从前更瘦了,竟好像有点憔悴。当你朝这边走过来,我便悄悄背过身去。我想,你肯定没有注意到我。
也许,你早已不记得黎耀辉是谁了吧。
我一直以为自己跟你很不一样,原来寂寞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是一样。一弯身躯,多少过客,只爱在怀内觅暂借的恬静。
宿醉的温存,补偿不了残缺的心伤。
半晌贪欢过后,我还是决定振作起来。我必须努力做工,好早点赚钱回香港。夜晚开工,白天睡觉,周而复始,平淡乏味。但,这样的生活最适合我。
这次我下定决心要彻底将你遗忘,既然你不肯给我机会,我也永远不会再给你机会说由头来过。
可是……
某个深夜,微弱的敲门声遽然响起。
我模糊地猜测,一定是你回来了,何宝荣。
门开了,却没有人影,只看见空茫遥远的走廊,那么狭长,那么森寒。目光的尽头,灯火璀璨。风好冷,我打了个寒战。
直到现在我都搞不清楚,那晚你到底真的来找过我呢,还是我的幻觉在作怪。
最近我又开始失眠。某天早上看电视才发觉,原来阿根廷跟香港在地球的两面。
不知倒转的香港会是什么样子?
我开始不想回家,因为我依然隐约感觉得到整个房间里隐隐飘荡着你残留的气味,若即若离,似有似无——不不,我可以忘记一切,一定可以。
幸好,最终我得以赚够回香港的路费。
凄然一笑,便挥剑斩断前尘旧事,风清,云淡。
此时此刻,你的护照放在我这里也没用了,还给你。还有那盏你买的灯,也留给你作个纪念。
我一个人先走。
情缘幻灭后唯一的结局,就是擦肩而过。什么生死相随,什么地老天荒,全是电影里虚构的童话。
离开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前一天,我终于来到伊瓜苏瀑布。
据说“伊瓜苏”在当地印第安人的语言中是“大水”的意思。
我看到一江春水直泻而下,奋不顾身投入万丈红尘,是凤凰涅槃的惊世骇俗,绝美得令人心悸。巨大的水声久久响彻耳畔,恰似轮回中神秘迷茫的梵音,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一种恍若隔世的苍凉和落寞将我侵袭,我突然之间想起你,觉得好难过,因为我始终认为站在这儿的应该有两个人。
朵朵破碎的水花漫过我沾满风尘的脸,热泪汹涌融化其中,随即消失不见。
没有人知道在这一秒钟我想到了什么,甚至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我不想再去追究。
曾经有人许诺要帮我把不开心留在世界尽头,但究竟要多远的距离才算世界尽头呢?莫非就是香港和阿根廷,中间相隔一个地球。
自此之后,我在香港,你在阿根廷,终生不复相逢。
就让这气壮山河的伊瓜苏瀑布去埋葬那曾经乍泄的春光吧,任凭我们做过的梦像尘埃,扬起又滑落……
黎耀辉和何宝荣,从此相忘于江湖,惟有在岁月苍茫的荒野里,偶尔看着同一片落霞。